润玉的话音落下之后,两人良久再未言语,院中只闻得二人的呼吸声,还有周围树木被风吹动的树叶的飒飒声。
容齐的眼睛直直盯着桌上的红蓝棋子,棋盘上双方胶着,但是也能看得出来,润玉隐隐占着上风。
闭上眼睛,容齐低低问道,“若是我不答应呢?”
这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,却也在预料之外。第二次见面就敢用匕首抵着他脖子,容齐的倔强和脾气可想而知。但容齐病势缠绵多年,却是还能抵住诱惑来拒绝,也是他未曾料到的。
眉梢挑了挑,润玉对容齐的兴趣更大了几分,“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,容齐。”
深吸一口气,容齐睁开眼睛看着他,眸中清清冷冷,“你别逼我。”
“不是逼你。”润玉否认容齐的话,转而道,“容齐,我只是求爱,求你的心。”
对于润玉的言语纠缠,容齐有些不胜其扰。他分不清润玉此时的真心假意,也无心去分辨。
但这最后一句话,却好似落入平静湖中的小石子,在水面泛起涟漪。只是容齐未曾察觉。
容齐无心在凡间逗留,润玉便带着几人回了天界。
洛湘府中
连翘推门走进来,锦觅看着她的身影,双眼一亮,“怎么样?大殿下回来没有?”
连翘点了点头,在锦觅身前站定,“大殿下自北天门回天。”
看着连翘微闪的眼睫,锦觅脸色一拉,“还有什么事情?”
连翘隐瞒不得,低声道,“大殿下带着容齐殿下回来,亲自将他送去了沉云宫中。”
锦觅闻言,咬牙切齿,“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,当初飞升上神,竟然向天帝讨要了那么僻静偏远的宫殿,如今倒好了,离璇玑宫最近的就是沉云宫!”
夜神殿下乃是天帝亲子,且真身乃是应龙,便是看上去不受天帝宠爱,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宫侍置喙,因此连翘并未附和锦觅的话,只安静呆在一旁。
锦觅见连翘不说话,便自行站起身来,前去寻花神。
花神掌管花族,乃是司花之神,与水神两情相悦,后嫁与水神洛霖为妻,婚后诞下一女,便是锦觅。
看着前来的锦觅,梓芬笑了笑,“看你脸色不太好,这是怎么了?”
锦觅在梓芬身边坐下,双手搂着梓芬的胳膊撒娇,“娘亲,我记得,咱们府上有灵幻花,现在还有吗?”
梓芬蹙了蹙眉,奇怪地看着她,“你要灵幻花作什么?”
锦觅摇了摇梓芬的胳膊,娇着嗓子,“我闲的没事嘛,想研究一下,就玩玩,不做什么。”
梓芬点了点她的额头,应下,“在库房中,你自己去拿。”
“好,谢谢娘亲。”
“记住,只能一株,不能多拿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沉云宫
荀子扶着容齐上了床榻,给他拉过被子盖上,“殿下,夜神殿下这些时日,天天都来,怕是会引起注意。”
容齐手中握着书卷,另一手揉了揉眉心,“我何尝不知道。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?腿长在他身上。”
言罢,荀子的脸也皱了起来,“要不……闭门谢客?”
容齐抬眼看了他一眼,“这是天界?我闭门谢客?”
张了张嘴,荀子眉头皱的更紧,“对不住,殿下,我想了昏招。”
“无妨。”容齐翻了一页,“你去休息吧。”
“是。”
出了内室,看到仙娥在点着熏香,荀子闻着与往日有些不同味道的气味,有些疑惑,“这是换了熏香?”
因着容齐之前晚间睡得实在不安稳,荀子曾去歧黄府上求了安神香来。
安神香已经点上,仙娥点了点头,“歧黄仙官今日送了新的过来。”
“哦。”荀子应了一声,“仙官可有告诉你,熏香改了配比?”
“未曾。”仙娥摇头。
眯了眯眼,荀子觉得有些奇怪,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。走进香炉,闻了闻那味道,自觉查不出来什么,便与仙娥一同踏出庆云殿。
翌日,荀子端着早点,站在庆云殿外敲了敲门,说了一声“殿下,我进来了”,便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将早膳放在殿中桌子上,荀子走到内室门口,轻敲房门,“殿下,您起了吗?”
良久,室内都不曾有声音传来,荀子心下疑惑,再次轻敲房门,“殿下?”
三次敲门都未得到回应,荀子心头一跳,直接推门走了进去,拉开床幔,看向容齐。
床榻之上,容齐依旧睡得很沉,可他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汗珠,双手紧紧捏着被沿不松,眉头紧蹙,显然极不安稳。
荀子喉间一紧,半跪在床边伸手触了触容齐的衣衫。
湿的。
再看向枕头,竟是已经湿了大半。
颤着双手拢着容齐的胳膊,荀子张嘴唤他,“殿下,醒醒~”
可床上的人,不给他半分回应。
嗓子好似瞬间被堵上一般,荀子完全不知道容齐为何会这般。深呼吸几口之后,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,荀子高声唤萧煞进来,“你给殿下看看。”
萧煞也有些慌了神,“我不会看病啊。”
“我……”荀子张了张嘴,咬了咬牙,“你在这里守着殿下,我去去便回。”
萧煞拧眉看他,“你去作何?”
“去歧黄府。”
“快去快回。”
璇玑宫中,润玉刚刚将腰间的玉扣整理好,卫儿便匆匆走了进来,“殿下,出事了。”
“何事?”润玉不紧不慢问道。
卫儿回道,“容齐殿下身边的荀子匆匆踏出庆云殿,脸上表情不太对,怕是容齐殿下出事了。”
自对容齐起了心思,润玉便安排了得力的心腹潜伏进沉云宫中,暗暗守着容齐。
乍一听到这消息,润玉脸色一沉,“你去兜率宫请老君一趟,就说我不舒服。”
卫儿愣了愣,尚未回神,润玉却已经踏出了寝殿,赶去沉云宫。
润玉速度极快,眨眼之间已经落在庆云殿门外。
殿内的萧煞听到脚步声,欣喜回头,“荀子你回来……”了?
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,萧煞看着踏进门来的润玉,惊诧不已,“夜神殿下?”
润玉大踏步走过去,在容齐床边坐下来,伸手摸了摸容齐的手。触手冰凉,带着湿意,眉间蹙起,润玉握着他的手,唤他,“容齐?醒醒?容齐?”
闲着的左手覆在容齐的额头上,与他的手一般的感觉,润玉眉头皱的更紧,“可知他这是怎么了?”
“不知。”萧煞回道,“昨夜荀子服侍殿下安寝,今日起来便这样了。”
润玉声音低沉,带着冷意,“往日他虽体弱,可也未曾叫不醒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