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玉齐水仙】天命40
陪着容齐用完早膳，看他困顿到打呵欠，润玉便抱起人来，放在床上，“可要再睡会儿？”
容齐顺势便躺了下来，闭上眼睛，喃喃道，“嗯，我再睡会儿。”
润玉给他褪了外衫鞋袜，挪了睡姿，拉过被子盖好。不过就这片刻的功夫，容齐已是呼吸绵长，睡沉了。
想到昨夜将人折腾到后半夜，润玉眼中心疼一闪而过，捋了捋容齐的长发，在他额间落下一吻，这才踏出摇光殿。
修复逆鳞，于他们来说，算的上不得不做的事，但对于他来说，天界的公务也是不能落下的。踏进七政殿，坐在御案之后，润玉拿起一本奏疏，开始批阅。如今他已渐渐习惯了白日办公，几千年的昼夜颠倒，倒是在容齐来了天界不到半年的时间被掰了回来。
润玉去处理事务，便吩咐晓荀守着摇光殿内的天后。听到殿内的动静，晓荀敲了敲门，推开来走了进去，“天后，您醒了？”
“嗯。”容齐这个回笼觉并未睡太久，不过堪堪一个时辰。坐起身来，容齐揉了揉眉角，看向晓荀，“阿玉呢？”
“陛下在七政殿批折子。”晓荀一边将纱帐挂起，一边拿了外衫，走向床榻，“吩咐我守着您呢。”
“现在什么时辰了？”容齐接过衣衫，一边穿衣一边问道。
“刚过巳时。”晓荀回道。
穿上鞋子，就着晓荀伸过来的手站起来，容齐顿了顿，腰臀之处的酸酸麻麻此时明晃晃的昭示着存在感，再想到这几日来，他与阿玉算得上频繁的欢好……晃了晃脑袋，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，容齐整了整衣襟，“你陪我去一趟厨房。”
“是。”
容齐在皇家长大，即便少时不受宠，也未曾在吃食方便受过苛待。后碰到秦漫，少年春心萌动，自愿学了些做糕点的手艺，后登了帝位，便也不再常做。自上得天界，更是被润玉放在心尖上爱重，何来机会去那烟火味道浓重的厨房？如今踏进厨房来，倒是生了几分陌生的感觉。
厨房正给帝后准备午膳的仙侍一看天后到来，顿时吓了一跳，“天后，您怎么来了？”
容齐温和一笑，“不必紧张，本座来厨房，是想来做些糕点。”
仙侍闻言，更是惊惶，“天后……”难道他们做的糕点，天后和陛下觉得不合口味？
容齐脸上更温和了三分，“本座是想亲自动手，给陛下做些糕点，并无旁的意思，你们姑且去忙，不必在意。”
“是，是。”仙侍虽是应下，忙碌的动作却是有些僵硬。废话啊！天后在一旁，他们能不紧张吗？
容齐看向晓荀，“厨房这边可有单独的房间？”
“有的。”晓荀道，“您随我来。”
走进旁边的一间稍小些的房间，容齐环视一圈，点了点头，“便在这里吧，你去拿些材料来。”
“天后需要做些什么？”晓荀问道，“晓荀好一次取过来。”
想到自己最熟稔的三样点心，容齐垂了眼眸，“便如凡间一般吧。”
晓荀正准备离开，便闻容齐再度开口，“还有，枣泥酥、绿豆糕、茯苓饼的食材也取一些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外间正给帝后准备午膳的小仙侍偶有闲时，便会悄悄过来，巴着半开的窗户，看着厨房内，天后手指灵巧的给糕点塑形，然后一个个摆放整齐。那温柔认真的模样，像极了一幅画。
“突然觉得天后更好看了……”一个小仙侍压低声音道，顺便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的伙伴。
“是啊。”另外一人道，“以前便觉得天后眉目如画，如今，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了。”
“哎！你醒醒啊～”那小仙侍道，“你想被陛下赶出璇玑宫了？”
“我就是感慨一下嘛～”那人低低道，“谁敢和陛下抢人啊，莫不是疯了？”
那仙侍拉走了伙伴，远离小厨房，这才低嗤道，“去历劫的那位不就是被抢走的？不过，如今陛下有天后，天后又一心为着陛下，如此甚好。”
“是啊～”另一人也道，“几日前，陛下将天后拉回来时，那脸色，简直吓死我了。可不到一日过去，陛下便春回大地了……”
两人话未说完，便听到说身后小兽低低的嘶吼声，顿时一惊。能在这璇玑宫中自由进出的小兽，不就是陛下和天后的爱宠魇兽么？
连忙转过身来，便见魇兽正冲着她们二人龇牙咧嘴，往日萌哒哒的脸上竟让二人看出了怒意。
二人：“……”
看着那俩小仙侍战战兢兢的退下，魇兽收了脸上“凶神恶煞”的表情，哒哒哒的跑进厨房去寻容齐。
放下手中最后一块糕点，放在蒸笼上，便见魇兽正站在房门处看着他。容齐笑了笑，冲着魇兽招了招手，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魇兽蹭了蹭容齐的手，“呦呦”的叫了两声，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他。
“且再等些时候，我去煮一壶茶来，然后我们去找阿玉，可好？”容齐垂眸看着魇兽，笑意温柔。
魇兽点了点头，看着他转身净了手，开始煮茶。
七政殿
忽然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茶香，润玉愣了愣，这味道如此熟悉……
不待他放下奏疏，容齐便推门走了进来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，身后还跟着晓荀和魇兽。看到他看过来，容齐弯唇笑了起来，“阿玉～”
将折子放在一旁，润玉站起来走向容齐，接过他手中的托盘，“何时起来的？怎的也不派个人告诉我一声？”
容齐由着他牵着自己，两人在落了座，“巳时刚过便醒了。”接过晓荀端着的糕点托盘，示意他退下，这才道，“我醒来无事，你在忙，我便想着给你做些糕点来。快尝尝，看看味道如何？”
六种糕点整整齐齐的放在碟子上，润玉看到那青梅糕、银杏糕和桂花糕，挑眉看向容齐。
容齐张了张嘴，低低道，“这三种是我最拿手的，你若是不喜欢，我……”
润玉轻声一笑，握着他的手，理了理他的发丝，“齐儿，只要是你给的，是给我的，我便喜欢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容齐心下欢喜，看着润玉，“你若喜欢，我便常给你做，好不好？”
润玉摇头，“虽说你愿洗手作羹汤，但我不想你累着。若是闲来无聊，不若陪我看奏折，如何？”
容齐翻了个白眼，“批奏折就不累了？”
润玉朗笑出声，捏了捏容齐的鼻子，“累是累些，你若是来，自是愿意批多少算多少，剩下的，都是我的，这样可好？”
容齐点了点头，伸手拈了一块桂花糕递到润玉唇边，“来，尝尝。”
润玉不语，张嘴咬了一口，细嚼慢咽。
“如何？”
“嗯，甚好。”
润玉给了评价，魇兽在一旁，闻着那清香的味道，“呦呦”的叫唤了两声，曲腿卧在一旁，闭上眼睛。它食梦，再美味的东西，与它来说，都没有梦来的好。
润玉看着魇兽的模样，笑意更深，“可惜了，魇兽，你不吃这些。”
容齐轻拍了润玉一下，“说这个做什么？”
将容齐手中剩下的叼进嘴里，润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。
齐儿做的，只能给我……
时间一天天过去，老君将成药送来之时，容齐正陪着润玉在七政殿看奏折。
“陛下，天后，药成了。”老君递上一个琉璃瓶来。
容齐站起身来走过去，接过老君手中的瓶子，“成药竟是这样的？”
老君站在御案之前，道，“是。老臣制成药液状，如此也好用一些。”
润玉坐在御座上，示意容齐过来，话出却是问老君，“老君可知，修复逆鳞，需多长时间？”
老君看着御座上的两人，“这要看陛下和天后，若是神魂契合顺利，自是会比较快。”
润玉点头，表示明白，“本座知道了，老君退下吧。”
“老臣告退。”老君转身便离开了璇玑宫。
拿过容齐手中的药瓶，看着其中粉色闪着淡淡流光的药液，润玉闭了闭眼，看向容齐。
容齐握上润玉的手，“阿玉～”
润玉反握紧了容齐的手，“齐儿，怕吗？”
看着容齐摇头，润玉揽紧了他。
牵着容齐，走进许久未曾住过的玉衡殿，润玉指尖聚起灵力，将整座大殿罩了起来。
两人盘膝相对坐在床榻之上，润玉看着容齐，“齐儿，莫要勉强，若是……”
容齐打断他的话，“阿玉，我知道你担心我，但是你要相信我，也要相信你自己，相信我可以做到，相信你不会伤害我。”
“好。”润玉拿出贴身收着的逆鳞，牵过容齐的手，郑重地放在他的手上，“我们一起。”
容齐握紧了润玉的逆鳞，拿着那琉璃瓶，两人的周身，慢慢被灵力包围起来……空气中，水灵之力越聚越多，容齐静下心来，凝聚灵力。
半晌之后，只见容齐眉心灵台处破出一道淡蓝光束来，融进润玉眉心之处。此时，容齐手中的逆鳞与琉璃瓶，已经不见了踪迹。
润玉灵台之处，容齐睁开眼睛，看着周围浩瀚的识海迷雾，他这是进来了？
察觉到手中握着的逆鳞和成药，容齐定了定心神，迈开步子向前走去。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指引，容齐跟着感觉，一路向前……
不知走了多久，看着周围越来越明亮，容齐眼睛也亮了起来，加快了步伐。
虚空之中再次走了许久，容齐只觉自己好似穿过了一道屏障，回过头来，却又什么都没有，便是在此时，鼻尖突然嗅到一丝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，甚是熟悉。
是阿玉！
容齐也顾不得深想，转头朝着味道传来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……
“齐儿～”
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他，容齐心神一动，停下了脚步，“阿玉。”环顾四周，却是并未见到润玉，“阿玉，你在哪儿？”
四周回荡着容齐的问话，再也没有旁的声音。
手中握着的逆鳞突然开始发烫，容齐心下一跳，垂眸看着本是流光溢彩的逆鳞，突然好似染了血一般，泛起了红意。便是此刻，容齐只觉心头一酸，疼痛在胸腔之中蔓延开来。
阿玉……
伸手抚着自己胸前逆鳞的位置，容齐闭眼，细细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。那是，血的味道，粘稠腥甜，五内俱焚，还带着彻骨的寒意！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容齐，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一道场景来…
深深的水府之中，墙边躺倒着一个孩子，头上两个窟窿不断的流着血，心口之处鳞片已经被剜，大股大股的血液自伤口处喷出来，将那孩子身上的红衣染上血色……
这便是逆鳞将将被剜时的阿玉么？
容齐倏地睁开眼眸，看向四周，方才还一片虚无的识海处，突然出现了他方才眼前出现的场景。
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孩子，正瑟瑟发抖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，放佛冷到了极致。容齐急忙上前，想要将他抱在怀中，未料想，他的手却是穿过那孩子的身体，什么也触不到……
容齐一愣，半晌才反应过来，这是阿玉的神魂识海之处，自己可以进的来，可他经历过的这一切，都与他无关，如此，他便触不到。
可自己方才感受的痛意，那般的真实，真实的让人心颤。容齐眼眸一酸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看向了那孩子……
看着小小的润玉，一次次亲手割掉头上新长出来的龙角，刮去身上的鳞片，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痛苦，听了那老青鱼的话，独自跑上岸去，被荼姚谎言欺骗至九重天界……
容齐终于确定了，他是真的无法去干涉这识海中的场景，只是，在阿玉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，他便会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境来。
太微给润玉赐了这个饱含深意的名字，在省经阁教导了半年，后又给他定下了与水神洛霖长女的婚约，便再也未曾管过他。旭凤的出生，让本就看润玉不顺眼的荼姚开始针对他，两个孩子不论发生了何事，永远都是润玉的错，然后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……
看着润玉搬去了璇玑宫独居，看着他因为省经阁少有水系心法而修炼艰难，看着他与魇兽相依相伴，看着他不过千年便静悄悄的飞升上仙……
